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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幸福是比较出来的,一个人的阶层不取决于他的客观财富,而取决于他的主观认知。
学术界有个词叫资源诅咒,指丰富的自然资源可能是经济发展的诅咒而不是祝福。经济学家认为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会对资源产生过度依赖,导致经济结构单一化,最终损害经济的长期发展。
经济学家统计,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球65个资源相对充裕的国家中,只有4个人均GNP年增速达到4%,相比之下,资源稀缺的东亚国家或地区则实现了超过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水平,人民生活也得到较大改善。
在一个国家内部,似乎也有这样的现象,资源丰富的省份发展滞后,资源稀缺的反而增长较快。
经济学家会将其归结为经济原因,但是我更习惯以政治学的角度去分析。
如果我们细细分析,会发现一些先发的民主国家,并不受资源诅咒的困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都资源丰富,但仍然有发达的工业和极高的生活水平,这些国家也都重视教育,注重人力资本投资。
被资源诅咒困扰的,大都是后发国家,而且更多是那些实行威权主义的国家。
对威权统治者来说,他的核心任务是给核心支持者分赃,以维持他们的绝对忠诚,而要收买他们,必须要管住“钱袋子”。
在矿产或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统治者只需要控制关键资源,就可以财源滚滚,而要控制这些资源,只需要一支军队、一小批官僚队伍和一批技术工人,只要统治者在资源的控制权斗争中胜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
在这种国家,资源对统治者有用,人对统治者没用,既然人民没有用,那何必在他们身上投资,所以资源丰富的威权国家,既不会在教育上上心,也不会招商引资,给人民提供就业岗位。人民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世界范围看,大多数有自然资源的威权国家,产业结构都十分单一,人民生活都很悲惨。
这些国家中,沙特、卡塔尔、阿联酋似乎是例外,但我们也要看到,这三个国家内部都是贫富悬殊,并且完全依靠外来劳工支撑,而且与王室每年巨大的财政收入相比,用于人民的投资比例非常低,这三个国家的国民,也缺乏基本的民主权利,他们之所以生活尚可不是因为统治者重视人民,而是石油收入太高,只要分极小的一部分就能维持不错的生活水平。
典型受资源诅咒困扰的国家是俄罗斯,自苏联后期以来,就患上了依赖石油贸易的毛病,普京上任后这一点没有改变,反而更加严重。既然石油贸易就能维持政权,又何必进行复杂、风险较高的改革?
那么为何东亚的威权国家会投资于工业、投资于教育呢?关键是东亚啥都缺,只有人不缺,人力是国家最大的资源,政府要是维持,只能投资人力。
要发挥人的作用,就要参与全球化和国际分工,就要发展制造业,而制造业,需要工人具备一定的知识水平,因此就要普及教育,为工厂培养合格的人才。正是这个逻辑撑起了东亚国家的经济发展。
但是这种对人力的投资是高度服务于产业的,高于产业需求的教育,不会得到太大的投资,这是东亚国家高等教育相对西方孱弱的原因,相对于西方,东亚也更重视理工科,因为理工科最符合产业的实际情况。
资源诅咒的背后,其实有着坚实的政治逻辑。资源稀缺在一些情境下,反而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