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手续费改革下信用卡行业发展之路

　　发改委和人民银行在 2016 年3 月联合发布《关于完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的通知》，参照国际成熟支付市场的通行做法，自2016年9月6日起实施“借贷分离、取消行业分类”的刷卡手续费新政（以下简称“新政”）。新政符合国家“十三五”规划的要求，旨在促使商户改善经营环境，扩大消费并促进商贸流通，从总体上较大幅度降低收费水平，为商户，尤其是中小微商户减负增收，这对中国支付业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1、新政下的支付业新问题。
　　
　　以行政指令推动新政，短期效果必然显着，长期效果有待评估。新政实施后，发卡行服务费和网络服务费大幅下降，初步测算显示，各类商户每年可减少刷卡手续费支出合计约 74 亿元。但由于贷记卡交易的发卡行服务费上不封顶，收单机构在向商户收取收单服务费时，不得不根据具体情况调整收单服务费率，这对支付产业链的各参与方都会产生较大影响。新政实施至今，已出现个别商户，尤其是单笔大额交易较多的商户拒绝受理信用卡业务或将上涨的手续费向消费者转嫁的情况。可以预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类似情况还会此消彼涨，不仅收单机构的利润空间会被压缩，商户也可能因为对发卡行和卡组织不满而提高商品价格，最终损害消费者利益。
　　
　　另外，新一代信息技术和产业革命带动形成的“新经济”蓬勃发展，力促中国“蛙跳”进入移动支付时代，线上线下融合步伐加快，支付业百花齐放，银行卡虽仍是主流支付介质，但其他新兴支付方式也不容小觑。《2016 年餐饮消费调查报告》的数据显示，第三方支付平台现场支付比重从 2015 年的9.9% 上升至 35.6%,刷卡消费从49% 下降至 30%.从整体支付市场份额来看，截至 2016 年第三季度末，银联支付笔数占比为 11%,而微信、支付宝的占比达到 61%.
　　
　　POS 交易增速持续放缓，特别是500 元以下的交易增速降至 0.1%,同比下滑了 10% 以上 ;超市类交易则首次出现同比负增长。如果依旧采取原有的刷卡手续费收取思路和方式，刷卡消费额和 POS 交易额只会继续下滑，支付产业链各方的矛盾将会日益凸显，实体经济的发展也将受到影响。
　　
　　2、发达经济体刷卡手续费困局之鉴美国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率。
　　
　　基本维持在 0.5% ~ 3% 的区间内，具体由 Visa 和万事达卡等银行卡组织视情况而定。自 2008 年金融危机爆发至今，美国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总额翻番，仅 2015 年一年，美国商户就为处理借记卡和贷记卡交易支付了接近 500 亿美元的刷卡手续费。商户与各发卡行、卡组织之间已势如水火 :商户始终坚称，发卡行和卡组织凭借自身的市场垄断地位，设置高昂的刷卡手续费率 ;发卡行和卡组织则认为，向商户收取的刷卡手续费用于覆盖支付处理成本以及风险管控成本，具有必要性和正当性，对这一原则性问题绝不让步。过去数十年中，一度出现商户持续向发卡行和卡组织提出抗议、甚至双方对簿公堂的情况。
　　
　　2011 年，美联储对银行卡刷卡手续费进行改革，将借记卡交易刷卡手续费上限设定为每笔 21 美分加交易额的 0.05%,期望降低商户的营业成本。为此，发卡行和卡组织迅速做出反应 :前者上调持卡人年费，并大幅度削减持卡人福利 ;后者取消小额交易刷卡手续费优惠政策，导致包括便利店在内的小微商户营业成本直线攀升。据美联储经济学家估算，仅 2014 年一年，各发卡行通过提高服务费用和降低持卡人的优惠力度，将减少的刷卡手续费收入恢复了将近 50%.
　　
　　2015 年，加拿大银行也曾划下为期 5 年的、刷卡手续费率为 1.5%的上限红线，但 Visa 和万事达卡拒绝接受。2012 ~ 2015 年，北美地区的刷卡手续费年增长率都在8.5% 以上，许多银行对刷卡手续费收入的依赖度越来越高，美国最大的信用卡发卡行大通银行总收入的 16% 来自银行卡刷卡手续费。
　　
　　为免缴过高的刷卡手续费，商户不再受理刷卡手续费率高的卡片，或对信用卡用户设置最低消费额，有的商户则是将持卡人导向使用更便宜的支付方式。2015 年，食品零售商 Kroger 专门配备定制POS 终端，将借记卡交易通过密码借记网络的路由进行传递，而非高价又不安全的签名网络。Visa为此向 Kroger 开出 700 万美元的罚单，结果被 Kroger 诉至法庭。
　　
　　沃尔玛和 Home Depot 也曾由于相同原因起诉过卡组织。2016 年6 月，沃尔玛宣布旗下加拿大 370家门店停止受理 Visa 信用卡，以节约每年超过 1 亿美元的刷卡手续费。之后，沃尔玛领导各大商户在美国和加拿大向卡组织高调宣战 :先是与 Target、CVS、7-11等零售业巨头合作，力推二维码移动钱包 MCX,寄望绕过卡组织 ;后又推出自有品牌的移动支付产品，在美国德州和阿肯色州的 600家门店推广，但均未获成功。最终，沃尔玛加拿大公司（WalmartCanada）还是同 Visa 一道打破僵局，商定加拿大的曼尼托巴、雷湾、安大略三省的沃尔玛门店自 2017年 1 月 6 日起重新受理 Visa 信用卡。
　　
　　美国是信用卡发源地，银行卡文化根深蒂固，市场发展轨迹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标杆意义。美国以实践证明，监管部门对刷卡手续费率硬性设定上限，必然导致发卡行退出市场或实施报复性措施，可若是任凭刷卡手续费率节节攀升，商户又会拒绝受理银行卡业务。无论出现哪种情况，埋单的都是消费者，伤害的则是国民经济的整体发展。可见，发端于发达经济体的银行卡商业模式已不合时宜，甚至难以为继。这种类似于福特模式下低成本的大规模生产，在从规模经济主导的生产者驱动向范围经济主导的消费者驱动转变中，必然导致发卡行、卡组织、收单机构和商户间矛盾激化，产生对抗。市场格局和既得利益历经多年早已固化，即便监管机构和司法部门不断介入，也是进退维谷，治标不治本。
　　
　　3、“新经济”下中国支付业创新发展的解决方案。
　　
　　当下，中国的“新经济”正释放出强大的内生动力，持续颠覆着支付业的现有格局，迫使其不断创新，“新经济”带来的新机遇及其对产业提出的新要求，恰是避免重走发达经济体老路、一举解决刷卡手续费困境的良机。
　　
　　中国的银行卡发行、使用和受理规模巨大。中国支付清算协会的数据显示，截至 2016 年末，全国银行卡发卡总量超过 62 亿张，同比增长 14.5%,连续 10 年保持了两位数以上的增长水平 ;全国银行卡跨行交易笔数达 271.1 亿笔，金额达 72.9 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了 16.8% 和 35.2%,高于其他国家的增长速度 ;全国联网商户和 POS 终端分别超过 2000 万户和2400 万台，ATM 终端近 80 万台，银行卡渗透率接近 49%,超过部分发达国家水平。
　　
　　未来，伴随金融科技（FinTech）的发展，支付产业前景可期，监管机构和银行卡双边市场各参与方都必须紧跟潮流、有所作为。监管部门要同支付产业链各方建立定期会商和协调机制，准确把握刷卡手续费的动向和走势，跟上金融科技的发展步伐，构建科技监管框架。尤其要善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方法，实时跟踪银行卡支付平台各方动态，做好压力测试，一旦发现异动，即刻适时微调监管策略和方法，以免陷入监管被动局面。银行卡双边市场平台各参与方，尤其是传统参与方，只有顺应“新经济”
　　
　　潮流，借助新技术不断重构供需，以打包解决方案的形式，为用户提供任意切换的全渠道服务场景，不断推出用户喜闻乐见的创新型增值业务，才能融合线上和线下，将支付服务做到极致，最终完成平台的演化和升级，使得平台各参与方都能从中受益，不再让刷卡手续费改革成为零和博弈。
　　
　　因此，笔者建议发卡行、卡组织、收单机构携手对商户类型进行梳理，按商户类型设计数套具备共性的标准化解决方案。处理个案时，再根据客户提出的有关金融、物流、供应链、内部管理、客服等一系列个性化需求，构建差异化模块。将标准化与模块化相结合，高效快速地为客户打造一套量身定制的全流程解决方案，让商户了解他们付出的成本并非仅限于受理支付介质，还包涵了多样化的服务内容，能有效提升企业运营效率、优化业务流程，是“物有所值”的一笔费用，那么刷卡手续费也就拥有了更丰富的内涵和更广义的解读。
　　
　　此外，发卡行、卡组织、收单机构要注意做大商户基数，多签约小微商户，在城市和农村齐头并进，尤其要在农村地区构筑供应链金融平台，围绕核心企业向上下游的小微商户渗透，并为小微商户提供增信和金融支付服务，助力普惠金融发展。当基于“新经济”的刷卡手续费模式转型成功并发展成熟时，即可作为后发经济体的典型解决方案，使中国支付业在“走出去”的进程中实现本土化，为全球支付业的发展提供中国方案，发出中国声音。